你上大學(xué)的那幾年開始流行港臺的一些歌曲，王杰的《回家》、羅大佑的《童年》、張雨生的《大海》，還有鄭智化的《水手》，你是個音樂盲，會唱的歌不多，但也喜歡港臺流行歌曲中的那些情調(diào)，柔軟中的感傷，許多年后在一些歌廳里還會哼起那些曲子。

      那幾年每年都有元旦晚會，你們把教室裝扮得花花綠綠，你是班里的團(tuán)支書，那樣的夜晚要帶頭表演節(jié)目，你無法推卸，站在講臺上清唱了一首 《吐魯番的葡萄熟了》。你壓低你的嗓音，你不想讓膠東的同學(xué)們聽出你魯西南的方言，關(guān)牧村甜美的女中音被你肢解得支離破碎，但依然聽見了掌聲，元旦喜慶的氛圍消解了你的五音不全，那是一個歡快的夜晚。

     那當(dāng)然是一個歡快的夜晚，有歌聲的夜晚讓年輕的心加快了跳動，一些同學(xué)唱了《童年》和《水手》，還有《血染的風(fēng)采》，那些歌聲早已沉淀在久遠(yuǎn)的時光里，幾十年后你坐在一間窄小的辦公室里，窗外是春天的陽光，你回憶那些年的歌曲，回憶你教書的一段時光。

     大學(xué)生活還沒有走得太遠(yuǎn)，你站在講臺上，和你的學(xué)生們在一起，他們和你的年齡相差不大，他們也喜歡唱歌的夜晚，同樣是每一年的元旦晚會，學(xué)生們簇?fù)碓谀愕闹車屗麄兡贻p的班主任回到了學(xué)生時代，他們讓你表演節(jié)目，你唱了 《一剪梅》，有錄音機(jī)的伴奏，還有話筒，你的聲音聽起來還沒有那么糟糕。

     許多年后你的學(xué)生們還說起你唱的那首歌，他們的記憶還很清晰。

     那時候你喜歡張薔的歌曲，《一陣惱人的秋風(fēng)》、《走過咖啡屋》、《好好愛我》，你喜歡張薔歌曲中的那種穿透力，那是讓人的心靈顫栗的穿透力。當(dāng)然還喜歡那位叫王杰的歌手，他的一些歌你還會哼唱:《回家》、《一場游戲一場夢》、《安妮》，特別是那首《安妮》，有歌手自身的經(jīng)歷和體驗(yàn)，那種失去后的感傷，那種發(fā)自靈魂深處的呼喚，確實(shí)楚楚動人。

     有一年幾位朋友相約去商丘游玩，晚上練地攤，商丘的烤串都是大串，味道不錯，記憶中是先喝白酒，后來又換了啤酒，喝酒的氣氛好得讓人傷感，好得有許多離別的感覺，好得很快讓人有了醉意，好得喝完酒又去了歌廳，那些年還有去歌廳唱歌的熱情。

    你唱了王杰的 《安妮》，居然唱得很動感情，唱到最后居然有了流淚的感覺。后來想想那首歌是一種離別的儀式嗎？不然，不會徒生感傷。

讓人徒生傷感的歌曲伴著你的一些日子，后來慢慢褪去了最初鮮麗的顏色和質(zhì)感，但另外一些歌在另外的一些日子等著你，劉若英的《后來》就是其中的一首。有一次你在綠皮火車上，聽一位歌手用日語演唱這首《后來》，車窗外是冬日的景象，蕭瑟的原野和同樣蕭瑟的村落，因?yàn)橛?《后來》，心里才生出了一絲暖意。還有蔡琴的 《你的眼神》、《恰是你的溫柔》，充滿磁性的女中音，一場致命的覆蓋。你喜歡這樣的覆蓋，幾十年的坎坷挫折，把一位女歌手歷練得寵辱不驚，聽她的歌其實(shí)也在聽她別樣的人生。

     趙雷的《成都》是一首城市民謠嗎？一座陰雨連綿的小城，一對相戀的人，在成都的街頭走一走，直到所有的燈熄滅了也不停留，“走到玉林路的盡頭，坐在小酒館的門口”，趙雷唱歌的嗓音壓得很低，歌中演繹的是許多戀人都體驗(yàn)過的情感，沒有歇斯底里，有的是平和中略略的傷感，回憶直抵人柔軟的內(nèi)心。

     聽這首歌的你已經(jīng)不再年輕，不再年輕的你還喜歡一位叫譚維維的歌手和她的《往日時光》，她唱得很沉穩(wěn)，低沉的嗓音充滿懷舊的質(zhì)感，懷舊讓人有了流淚的感覺，懷舊的歌聲中加入了抒情的和聲，和聲之后是高音，動人心魄的女高音。

     你是多么喜歡這首懷舊的《往日時光》，你寫了和歌曲同樣題目的一篇文字，回憶你教書的那些日子，你站在教室門口，看見你的學(xué)生們都在伏案用功，穿過幾十年的時光也還能清晰地回憶起那樣的場景。

     你當(dāng)然還喜歡那位叫毛不易的歌手和他的 《消愁》，你在除夕的夜晚舉起酒杯，舉起《消愁》這首歌中渲染的情緒，也對自己說：一杯敬明天，一杯敬過往；一杯敬朝陽，一杯敬月光；一杯敬故鄉(xiāng)，一杯敬遠(yuǎn)方；一杯敬自由，一杯敬死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