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何鋒

       “聽，琴聲！”每天下午，優(yōu)美動聽琴聲會準時從德格中學教學樓傳來。“準是支教來的趙進老師在教學生彈電子琴了。”“她不是在教體局上班嗎？”“怎么會到學校來教學生彈琴？”……幾個老師議論著。

        自從原先的音樂老師退休后，學校的琴房鮮有琴聲傳出。學校琴房升級后，又配備了更為高檔的電子琴和鋼琴，但苦于沒有專業(yè)老師，閑置了很長一段時間。不管是德格中學的校長羅斌，還是學校教師，大家都挺著急的。音樂課總不能老上名作欣賞吧？但著急歸著急，沒有音樂老師愿意到這邊來，僅有的一個老師還是民族舞專業(yè)的，所以沒法教學生彈琴。

       國家現(xiàn)在對藝術(shù)教育要求那么高，耽誤了孩子們的成長可不是小事。無意間當聽到德格中學沒有音樂老師的消息，本在教育局的趙進老師主動請纓，放棄休息時間到學校來上課。那怎么行，你還承擔著德格縣音樂教師培訓工作呢？其他老師擔心她身體吃不消，這邊上課比內(nèi)地上課費勁多了。不管是體力、耐心，還是課堂教學把控都存在很大挑戰(zhàn)。更何況是教零基礎(chǔ)的學生彈電子琴，可想有多大的難度。弄不好課堂就是“亂彈琴”。但趙進老師愿意直面挑戰(zhàn)，她微笑著對擔心她的伙伴們說：“困難是用來克服的！還有那么多孩子需要我。”

      于是，在德格中學和縣教體局之間，趙老師用匆忙的腳步踐行著她的承諾。當她氣喘吁吁趕到教室時，同學們總會大聲向她敬禮問好。正如她所說，當看到那一雙雙充滿渴望眼神望著她時，感覺像是立刻給身體注入了無限能量，滿身的疲憊蕩然無存。先從基礎(chǔ)樂理知識講起，接著帶著同學們唱譜，再一步步手把手教孩子們鍵盤聽音，再到簡單的旋律。一遍不行，兩遍，兩遍不行三遍，老師很耐心仔細，同學們也很刻苦認真，終于有了文章開頭寫到的優(yōu)美琴聲。趙老師看著同學們的表現(xiàn)會心地笑了。

       喜歡笑，這與她長期接受藝術(shù)的熏陶不無關(guān)系，但也與她十多年前在藏地生活有關(guān)。聽她講，父母先前在昌都做生意，她有很多次跟著父親隨運貨的車輛穿行在川藏線的經(jīng)歷。那時的川藏線路況極差，每一趟行程都如探險，但每次都能化險為夷。樂觀向上的父親，慈愛勤勞的母親，熱情善良的藏族同胞，給予她很多精神養(yǎng)料，養(yǎng)成了她積極樂觀的性格。正如她說，這次支教算是一次反哺吧。是藏地讓她變得更堅強勇敢，自信樂觀，她要把自己所學教給那些渴盼藝術(shù)浸潤的孩子們。

      可誰知道，愛笑的她也有落淚的時候。因為她還有一個身份——兩個孩子的母親。女兒九歲，兒子才一歲過。一天繁忙的工作結(jié)束后，夜闌人靜之時，僅能靠微信視頻來消解那無盡的相思之苦。當傳來“媽媽！媽媽！想我沒？”的聲音，剛剛還是笑容滿面的她已然無法抑制奪眶而出的淚水。淚水中交織著無盡的思念、自責、愧疚和無奈，但鏡頭那邊的孩子理解不了。或許還有更多的人理解不了。第二天，她依然會和所有支教老師一樣精神飽滿地投入到工作中去，依然是笑容盈面，悠揚的琴聲依然會準時響起。

       不久，學校僅有的那位舞蹈專業(yè)的老師將要休產(chǎn)假了，這意味著全校的音樂課有一半要停了。這可怎么辦？一個蘿卜一個坑！在藏地有些學科可以讓非本專業(yè)的老師兼任，但音樂老師的課一般老師是沒法代的。這可怎么辦？校長又犯愁了，班主任著急了，讓每天下午第四節(jié)課教學生彈琴的趙進老師犯難了。

      有啦！趙進老師想到，自己可以從教體局調(diào)到學校。可是，自己初來乍到，怎么可以自由調(diào)整工作安排呢？最好讓學校給教育局打報告。當校長得知這個想法后，他會意地笑了。據(jù)說打動局長的是羅校長這位奉獻高原30多年教育人那份想要辦好學校，給孩子們更好教育的迫切心愿和承諾。就這樣，趙老師就不用每天再往返教體局和學校了，而學校也就有了一個正式音樂老師。但離開教體局前趙老師給領(lǐng)導作了承諾，一旦局上有工作需要，一定會排除萬難加入的。

      趙老師還是個急性子，剛從局上把東西搬到學校，她就馬不停蹄一邊聯(lián)系上課的事，一邊還在盤算著下學期讓她母親把兒子接來。這樣由母親帶孩子并負責生活，這樣在未來兩年的支教工作中讓她能撒開手教同學們彈琴。

      悠揚的琴聲再次響起，我們展望著一個新的畫面：春天又來了，藏地格桑開滿了草原，伴著一陣輕快的琴聲，一群藏地的孩子領(lǐng)著一個漢地的小男孩在花叢中快樂的奔跑，嬉笑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