◎蘭色拉姆

天氣有點炎熱，桑要出去覓食了。

桑是一只蚊子，今天是它成年的第一天。當還是幼蟲的時候，桑就聽那些年長的蚊子說過，如果成年第一天能覓到食，會成為了不起的蚊子。

“我要成為了不起的蚊子！”桑這樣想著，想出了神。

見不知名的小蟲子努力啃食柳枝，桑知道自己該行動了，于是決定飛到河對岸。河對岸并排著幾家餐館，每天中午和下午，夾雜著飯菜香味的青煙就會從這些餐館的排風口處飄出。

桑本打算一口氣飛到河對岸的，可連日降雨，河水漲了不少，看著就頭暈，加上水流碰撞石頭濺起的水花，桑有點害怕，只好在岸邊盤旋。

突然，桑看到了希望。一座木橋。

“可以從橋上飛過去，就像那些人走過去一樣。”桑高興極了。貼著橋面低飛，桑嗅到了雨水浸濕木頭的味道。它很喜歡這種味道，它想那些餐館里的味道一定不比這差。見有人在橋中間停頓、觀望，桑很好奇，便模仿起了那些人的樣子。可桑啥也沒瞅到，反而一不留神，腳底打滑，差點掉到進河里。

桑感覺心臟要驟停了。

回過神之后，桑又想起自己的任務。覓到食，成為了不起的蚊子。保險起見，桑繼續(xù)貼著橋面低飛。當看到青花色水泥路磚的時候，桑到達了河對岸。

這時正值中午，各餐館都忙著準備午飯，憑借著天生的靈敏嗅覺，桑飛進了一家餐館后廚的垃圾箱內(nèi)。腐肉、爛菜葉中彌漫的二氧化碳和乳酸味，這讓桑感到濃烈又新鮮，嗅覺神經(jīng)從未有過如此通達，太舒服了！感嘆之后，桑一頭扎進垃圾箱，不一會兒就吃了個半飽。

看著眼前的美味，桑感到非常自豪。在它的家族里，有太多蚊子，成年第一天蚊生就已經(jīng)失敗了。可桑不同，它成功了。桑很開心，躍停在一片菜葉上，放聲大笑起來，聽著自己“嗡嗡”的笑聲，它又害怕起來。“我要悄悄的，不然會被人類發(fā)現(xiàn)趕走。”

瞬間，桑變得小心翼翼起來。

休息了一會兒，桑想繼續(xù)吃點東西。這次，它決定品嘗那塊發(fā)霉的土豆。剛準備起飛，傾泄而來的雜物差點把桑壓死，好在它反應及時，飛到了垃圾桶旁的墻壁上。在桑以往的概念里，這些雜物也是美食。可這一刻，它只想用雜物甚至危險物形容它們，畢竟它剛差點失去生命。

“覓食不容易！”桑思索著，最終決定離開這里，離別之際，桑還是想說些道別的話，因為這是它蚊子生涯中第一次覓到的食，總得有點不一樣。“感謝相遇，感謝讓我成為了不起的蚊子。”還沒來得及多說，桑就被廚師發(fā)現(xiàn)了。從廚師厭惡的眼神和拿滅蚊拍的動作，桑知道自己必須得走了。

離開餐館，桑決定再去碰碰運氣，看能不能喝到兩口鮮血，那是蚊界前輩們形容的至高美味。午后的天氣愈加悶熱，桑覺得有點累，躲在陰涼處一邊休憩，一邊尋找目標。這套戰(zhàn)略可是專門請教了蚊界覓食高手的，桑覺得勝算很大。

終于，時機到了，桑看到了幾個穿短袖的孩童在嬉戲打鬧。那些露出的胳膊白嫩而富有彈性，皮下的血管清晰可見，桑忍不住吞咽起口水。“人類幼童應該和蚊子幼蟲差不多，都是知之甚少的年紀，只要把握好時機，我就能成功，就會成為更了不起的蚊子。”為了順利行動，桑反復給自己打氣。

又觀察了一會兒，那個跑得最慢的孩童成了桑的目標。扎穩(wěn)腳步，打磨好觸角，給翅膀蓄足勁后，桑悄悄飛到了孩童的胳膊上。用尖端有鋸齒的口器切開皮膚后，桑很快瞄準血管，大口吮吸了起來。當桑的腹部被撐起老高，顏色變得暗紅時，孩童察覺到痛感，小手一拍，桑被迫踉蹌飛離。

“這戰(zhàn)略果然管用，鮮血太美味了，從此我也可以向后輩吹噓了。”桑的自豪感再次溢出。吃飽喝足，桑準備回家向同伴分享自己的成果，說不定經(jīng)大家口口相傳，自己會成為榜樣或者模范。

同樣的橋，同樣的河，再度相見，桑感覺他們沒當初可怕了，即便還是要貼著橋面低飛。過了河，桑專門去探望了當初啃食柳枝的小蟲。此時，小蟲剛剛睡醒，聽著桑的成功史，它頗受啟發(fā)，表示要向桑學習，也去闖一闖。看著經(jīng)自己教化找到方向的小蟲，桑很是欣慰。

想到成年第一天覓食如此成功，桑覺得回家時必須要拿夠氣勢，好讓蚊界前輩和后輩們看到自己的不同。一想到這里，桑就感到無比舒暢。然而飛躍馬路時，桑和一輛貨車擋風玻璃相撞，恰巧突然變天，雨滴襲來，貨車司機啟動雨刮器，桑還在頭暈目眩中就已經(jīng)支離破碎。同一時刻，那只備受啟發(fā)的小蟲，剛邁出遠行闖蕩的第一步。